阳明说：“‘天黑便休息’，这也是造化的常理。夜晚天地混沌，形色都消灭，人的耳目也没有闻见，众窍也都收合了，这就是良知收敛凝一的时候。一旦天地既开，万物渐露，人的耳目也开始有所闻见，众窍都打开了，这就是良知妙用发生的时候。可见人心与天地本来是一体，所以说‘上下可以与天地同流’。今天的人不会休息，晚上不是昏睡，就是妄思梦寐。”

问：“睡觉时怎么用功？”

阳明说：“知道白天就知道黑夜。白天的良知是顺应没有滞留的，夜晚的良知就是收敛凝一的。有梦就是先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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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生曰：『仙家说到虚，圣人岂能虚上加得一毫实？佛氏说到无，圣人岂能无上加得一毫有？但仙家说虚从养生上来，佛氏说无从出离生死苦海上来，却于本体上加却这些子意思在，便不是他虚无的本色了，便于本体有障碍。圣人只是还他良知的本色，更不着些子意在。良知之虚便是天之太虚 ，良知之无便是太虚之无形。日月风雷、山川民物，凡有貌象形色，皆在太虚无形中发用流行，未尝作得天的障碍。圣人只是顺其良知之发用，天地万物，具在我良知的发用流行中，何尝又有一物超于良知之外，能作得障碍？』

太虚：“太虚无形，气之本体，其聚其散，变化之客形尔。”（张载《正蒙·太和篇第一》）阳明说：“仙家说个虚，圣人岂能在虚上再添加一丝一毫实？佛教说个无，圣人岂能在无上再添加一丝一毫有？但仙家说虚是从养生的角度说的，佛家说无是从出离生死苦海的角度说的，这是在良知本体上添加了养生和脱离的意思，便不是他虚无的本色了，便在本体上有了障碍。圣人只是还他良知的本色，再不增加些意思。良知的虚便是天的太虚，良知的无便是太虚的无形。日月风雷、山川民物，凡是有形貌声色的，都在太虚无形中发用流行，从来没有成为天的障碍。圣人只要顺着良知的发用，天地万物都在我的良知发用流行中，哪有一物超然于良知之外，能够作得障碍？”

赏析与点评

阳明以“太虚”（天空）来指良知之虚，良知之无就好比“太虚之无形”，这是良知本来应有之状态。现象世界的一切存在无不在太虚当中“发用流行”，却又不能成为太虚无形的障碍，说到底，天地万物也在良知的发用流行中。阳明强调良知是既无又有、既有又无、有无合一的浑然一体之存在。这里的“无”绝不是单纯的什么也没有的意思，正是在这个“无”中，包含一切的“有”。阳明的这个观点旨在打破世人对“有”的执着状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