韦济是武后时宰相韦思谦的孙子,武后、中宗时宰相韦嗣立的儿子,武后时宰相韦承庆的侄子,新、旧《唐书》附《韦思谦传》。这是一个世称小逍遥房的显贵家庭,代奉儒术,所以杜甫在《赠韦左丞丈济》中说:“左辖频虚位,今年得旧儒。相门韦氏在,经术汉臣须。”韦济还以文学著称,《旧唐书》本传上说他“早以词翰闻。……制《先德诗》四章,述祖、父之行,辞致高雅”,所以杜甫《奉寄河南韦尹丈人》中说:“鼎食分门户,词场继国风。”这两首诗中的颂词,与史书上的记载没有什么出入。
杜甫为杜审言之孙。杜审言于武后时累官著作佐郎、修文馆直学士等职,和韦济上代同时在朝,所以杜甫献诗时尊称为“丈”,表示杜、韦两家乃世交。《奉寄河南韦尹丈人》诗曰:“有客传河尹,逢人问孔融。”也就点明了这层因缘。看来韦济首先顾念到这种关系,杜诗原注:“甫故庐在偃师,承韦公频有访问,故有下句。”这可不是杜甫首先攀龙附凤迎合上去的。二人一直有文字往还,浦起龙《读杜心解》释《奉寄河南韦尹丈人》诗题曰:“前后俱在感其垂问上见意。中段自述近况,颂韦处只两三句耳。故题曰‘奉寄’,盖答体,非赠体也。”这种分析完全符合实际。双方情谊如此,那么杜甫在遭到困难时向韦济求援,又有什么值得责备的呢?
论者以为韦济历史上有一件丑恶的事,那就是他把道士张果荐给玄宗。《资治通鉴》开元二十二年二月,“方士张果自言有神仙术,狂人云尧时为侍中,于今数千岁;多往来恒山中,则天以来,屡征不至。恒州刺史韦济荐之,上遣中书舍人徐峤赍玺书迎之。”此事新、旧《唐书·张果传》系于开元二十一年,二者都说韦济“以状奉闻”,这在当时恐怕也很难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,因为封建帝王大都喜欢神仙方术,玄宗更是热衷于此,作为地方长官的韦济,自当像他前任的那些地方长官一样,将管辖内的著名人物奏闻上去。韦济本人当然也有迷信思想,陈思《宝刻丛编》卷六引《诸道石刻录》:“唐白鹿泉神君祠碑,唐韦济撰,裴抗分书,开元二十四年三月立,在获鹿。”[2]可见韦济在恒州刺史任上时确有宣扬神仙道化之事。只是纵观李唐一代,当时的文人多半有这种作风,杜甫也有迷信仙术之事,而在这方面表现最为突出的,自然要以李白为最了。他不但到处寻仙访道,躬受《道箓》,与玄宗身边的著名道士司马承祯、吴筠等人交往密切,而且还送夫人宗氏上庐山去和宰臣李林甫之女腾空子作伴,谋求白日飞升。比较起来,韦济等人的行为又有多少丑恶可言呢?韦济做地方官时,还颇有美名,《新唐书》本传上说:“济文雅,颇能修饰政事,所至有治称。”荐举张果一事,因为风气如此,大家也就不以为怪,杜甫赠诗不提此事,高适于开元二十二年路过恒州,作有《真定即事奉赠韦使君二十八韵》,求其援引,乃干谒之作,诗中歌颂韦之政绩及历官,然亦不及张果事,可见高适对此同样不予重视。
张垍
张垍为张说之子,新、旧《唐书》附《张说传》。张垍以能文称,《唐会要》卷五七曰:“(玄宗)始选朝官有词艺学识者入居翰林,供奉敕旨。……制诏书敕,犹或分在集贤。……至开元二十六年,始以翰林供奉改称学士,由是别建学士院,俾掌内制,于是太常少卿张垍、起居舍人刘光谦等首居之,而集贤所掌,于是罢息。”他还是玄宗的女婿,《旧唐书》本传上说:“诏尚宁亲公主,玄宗特深恩宠,许于禁中置内宅,侍为文章,赏赐珍玩,不可胜数。”所以杜诗首曰:“翰林逼华盖,鲸力破沧溟。天上张公子,宫中汉客星。”这样一位娇客,又是文墨中人,杜甫想要求得他的援助,也是很自然的事。李白有《玉真公主别馆苦雨赠卫尉张卿二首》,此人或是张垍。[3]诗中有云:“独酌聊自勉,谁贵经纶才?弹剑谢公子,无鱼良可哀。”这里李白自比寄食于孟尝君门下的冯,当然也是要求援助的意思。
杜甫的情况和李白相比还有不同,他和张垍的关系要深切得多,《赠翰林张四学士垍》曰:“倘忆山阳会,悲歌在一听。”用的是嵇康和王戎、向秀交游的故事,所以杨伦《杜诗镜铨》曰:“张必与公有旧。”《奉赠太常张卿垍二十韵》曰:“吹嘘人所羡,腾跃事仍睽。碧海真难涉,青云不可梯。顾深惭锻炼,材小辱提携。”朱鹤龄《杜诗辑注》曰:“垍必尝荐公而不达,故有‘吹嘘’‘提携’等句。”后来杜甫的情况更为窘迫,所以希望张垍继续加以帮助。情况不过如此而已。王应麟《困学纪闻》卷十八《评诗》:“鲜于京兆,仲通也;张太常博士,均、垍也。所美非美然。昌黎之于于、李实类此。杜、韩二公晚节所守,如孤松劲柏,学者不必师法其少作也。”这种贬抑杜诗“少作”的论调,虽然意在回护,实际上却是没有留意唐代士子的干谒之风,即贤者亦不免。王氏知人而不论世,也就不能把话说到点子上去。
鲜于仲通
鲜于向,字仲通,以字行。新、旧《唐书》无传,但在他弟弟《李叔明传》中略有介绍。颜真卿撰《中散大夫京兆尹汉阳郡太守赠太子少保鲜于公神道碑铭》《鲜于氏离堆记》等文,对他的历史做了详细的记录。
鲜于仲通的情况比较复杂。在他一生行事中,最为后人诟病的,是与杨国忠的关系和征南诏失败二事。